欧亿3平台-高德注册

欧亿怎么注册邓小桦专访》城市记忆成反抗基底

oe欧亿注册

 

在全世界鼓舞踏入2020年时,香港无法同样欢庆。那晚在旺角,人们聚集于街上、地铁站外,悼念过去一年来离去的死者,当跨年倒数开始时,他们高喊:「10、9、光、复、香、港、时、代、革、命!」
 
7分钟后,港警发射催泪弹,香港在衝突中为新的一年揭开序幕。
 
当时,作家邓小桦在旺角街口,被催泪弹击中左眼角,眼镜碎裂、脸上血流不止;她的际遇,只是这一年来港人生活的缩影,自反送中运动开展以来,街道无时不瀰漫著烟雾、喊叫,东方之珠的面貌,泰半都跟衝突紧紧联繫。
 
但衝突毕竟不是街道的唯一面向,邓小桦背后有个计画,是香港文学馆今年出版的《我香港,我街道》,邀集54位作家书写记忆中的香港街道;作为香港文学馆总策展人,对邓小桦来说,人们对生活空间的记忆,与身份认同紧紧相依,也是反抗的基底。
 
20200210-香港作家邓小桦10日接受《风传媒》专访,图为她主编的《我香港 我街道》一书。(卢逸峰摄)
由香港文学馆在2020年出版的《我香港,我街道》,当中集结了54位作家的「街道记忆」。(卢逸峰摄)
从处变不惊到愤然抵抗 香港艺文圈的10年转变
《我香港,我街道》以记忆书写城市,背后的脉络,要回溯10年以上。2003年,香港与中国签订《内地与香港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係安排》(CEPA),转型以旅游作为主要经济结构,自此沧海成桑田。邓小桦回忆,过去香港宛如「比较寒酸的芝加哥」,灰灰冷冷,欧亿测速注册充满了70年代的现代主义建筑,但在国际化趋势来袭、国际品牌陆续进驻后,都市更新开始出现,铺子、旧街区被改建成高档商场。
 
「可以让流浪汉、OL或厨师午休出来抽菸、比较平民的地方,都要拆掉,但当整个地区变高档时,大家的生活也没变好,许诺的生活要变好,其实只是美丽的糖衣。」邓小桦说。
 
武汉肺炎疫情持续延烧,香港街头往来行人稀稀落落。(美联社)
反送中运动加上武汉肺炎疫情袭来,香港街头不似以往那般人声鼎沸。(资料照,美联社)
 
香港在2006、2007年,分别因天星码头、皇后码头面临拆除,改建为道路与商业大楼,而引发对空间、文化的保留运动;也是在那几年,她与韩丽珠、谢晓虹等人,一同创立了《字花》杂志,除了专注于文学的推广外,也开始专注公共议题。
 
其实当时的时代氛围,并不如此关注议题。邓小桦指出,过去大部分作家,认为空间的转变就像季节一样寻常,「当时有些文学前辈会说,东西改变是很自然的,就用文学来留住记忆,但我们说不是自然的,是人为的,可以透过制度的改变来影响,现在12、13年过去,比较保守的前辈也会喊:『这是政府干的,他们都是为了钱!』到现在这已经变成共识。」
 
20200214-双月刊字花杂志成立于2006年。(取自字花脸书)
双月刊字花杂志成立于2006年。(取自字花脸书)
 
彼时不仅文学界,包含音乐、剧场、舞蹈、装置艺术等艺文界人士,不少也加入保育运动,快速以此作为创作,邓小桦说,过去都市空间发生改变,感受大多是私人的,「像我常躲的铺子没了,以前这是我自己的忧鬱,但06、07年后,就觉得这不只是个人情感,还有集体的回忆、对生活的想像。」
 
如此的记忆值得被纪录,邓小桦后来于香港文学馆,担任总策展人,文学馆并在2015年,以《我街道,我知道,我书写》为计画,召集文人书写土地。
 
殖民政府边缘化、中国政府打压「香港文学始终是私人的」
有趣的是,计画开始之初,其实没人要写大街道,「等了好久才有人写弥敦道,香港大家会绕开大街道,都是跟自己记忆相关的东西,可以说不是很有野心,不是说我要写香港最重要的街道、这篇文章会很多人看、会传世。」
 
 
「香港文学始终是比较私人的,用私人角度去讲,不是国家大事,除非是写了很多年的少数作家,才比较有为地方做传的意识,香港作家还是个人性比较重一点。」邓小桦谈到,像刘伟成就是一个为地方做传的例子,他很有经验,从年轻时就不断写街道,自己有比较强烈的写作谱系。
 
20200210-香港作家邓小桦10日接受《风传媒》专访。(卢逸峰摄)
10日接受《风传媒》专访,香港作家邓小桦认为,「香港文学始终是比较私人的」。(卢逸峰摄)
邓小桦认为,文学在香港始终是私人的,这个原因在于殖民地身份,「而且是外国殖民地,所以香港比较体面的语文其实是英文,很多菁英会说:『Sorry,我中文不好。』这是个光荣,表示英文比中文好,中国知识份子则常觉得是媚外、媚俗、很商业化的社会。」
 
过去英国政府对待文学的态度,邓小桦说是所谓虚静,「就是让他们边缘化,不打压也不批判,你还是可以读到这种文字,但让你觉得这是无权、无势、无财的东西。」
 
 
邓小桦说,在这种情况下,香港文人变得不相信公共,感觉私人的东西比较真实,而回归后也没改变过,反倒变成粤语受到打压;他也指出,《我香港,我街道》的原名是《我街道,我知道,我书写》,连用了3个我,这样私人的呼告,也对香港文人大有激励作用。
 
以城市稀释国家!香港本土认同由下而上、在抗争中萌发
将54位作家思绪从街上带回,自然就呈现了54种面貌,有的引经据典,也有的写童年回忆,门口的粥麵摊、谈天的冰室都在文字裡重建,而作为2015年开展后的计画,示威自然也成为一种记忆,水砲、布袋弹在字裡行间,依然暴力凶残。
 
说著邓小桦细数文人旧识, 董启章、韩丽珠、李维怡、李智良、廖伟棠等人,早就有对社运的书写经验,而如余婉兰、查映岚等人,也擦边成了社运参与者,「因为这太大了,整个社会结构现在你不反抗,你不是正常人。」
 
20200210-香港作家邓小桦10日接受《风传媒》专访。(卢逸峰摄)
香港作家邓小桦细数,许多香港艺文界人士都有参与社运的经历。(卢逸峰摄)
 
「雨伞我们也有很多街道经验,之后又有返送中,我们对街道的经验又有不同了,完全不同的规模。」邓小桦谈到,香港的身份认同,常是在危机裡产生,「这很奇妙,本土认同不是由上而下,而且是由反抗者带头的,虽然有长期的土壤,但是是由反抗来激发。」
 
「我是反民族主义者,我喜欢香港是因为他是个城市,不是个国家、不是个民族。」邓小桦说,香港虽然8成人讲粤语,但基本上是混杂的社会,每个人来自的地方不太一样,「香港是个城市,不是一个国家,他是用来稀释国家的,我们在07、08年讨论时,是用城市代替国家来讨论,后来有些文化人把城市论带到中国去,让城市的独特性出来,来替代民族国家 。」
 
香港雨伞运动是许多香港年轻人接触社会运动的起点。(AP)
在2014年爆发的雨伞革命,是许多香港年轻人接触社会运动的起点。(资料照,美联社)
「所以香港有什麽独特?这就是它的反叛方法,它不反叛吗?它很反叛,oe欧亿注册但它反叛吗?它的反叛也不是那麽明显,不是直接的对抗,很迂迴,可能会很用脑筋,当然现在看到是比较直接的对抗,所以我觉得香港也已经到达新的阶段,大家很努力在找国际性的参照。」
 
没有真相、无法表述 反送中的真实痛苦靠想像宣洩
 
在以城市稀释国家的过程中,共同记忆自然是重要养分其中,「你要记住共同的气氛是怎样,而且它很真实,它有无法化约的真实。」
 
「反送中是个无法present、蒙面、无名的运动,你遭遇的事情不能讲,跟你出生入死的人,你找不到他,它的压力很大,这种状况很接近真实,得不到真相,但很接近真实。」她谈到,如许多年轻人在过程中意外身亡,往往无法调查出真相,「但你就觉得他一定是被杀死的,非常痛,这就是真实,真实就是我们为他的死很痛苦。」
 
在创作书写上,她也指出反送中的独特性,远比过往的运动都更强,「因为消息流通不完整,没办法从公共渠道得到完整真相,其实很多人的想像力,是被过大的激发,真相被淹没后,很大程度是靠想像。」
 
香港反送中抗争持续延烧(AP)
香港作家邓小桦指出,香港反送中抗争独特性远超过去任何运动。(资料照,美联社)
 
但她也指出,除了想像外,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真实,「每个人都有真实的感受,都是走著就遇到催泪弹,每个人经历都不一样,所以创作蛮多的,很不同。」
 
从自己的角度看来,邓小桦认为,这些既私人又真实的文字,可以跟公共进行沟通,也相信有朝一日,大众能够理解这场运动,「因为它是真实的,只要我们继续讲、继续看、继续听,连成一个共同体,他就能被广泛的理解,因为共同体中,相互理解的能力是很强的。」
 
「学习挖掘白色恐怖般的真相!」她:是作家该做的事
邓小桦也同意,如今街道上的经历,确实在人们心裡留下创伤,街道是私人又公共的空间,儘管在她心中,公共是美好的,但2018年以后,众人对公共的信念已然崩溃,缘由是政府做得太差,以及资源争夺以后,人们习惯把东西藏起来,加上反送中始终无法得知真相,人们对公共的信念,恐怕要很久才能重建。
 
 
从10多年前投身社会参与,到如今受伤挂彩,邓小桦也感慨,「以前示威真的很美好」,她露出苦笑,说过去抗争,对抗警察常常要静坐好几个小时,衝突前还有空看书,「现在就是到了(示威现场),还没开始就放催泪弹,不用带书、也不用看,书包裡都放防毒面罩,哪有位置放书啊?中了水砲书就完蛋。」

评论